尖头皮鞋与“小脚裤”

关于服装其实有很多话题，永远也说不完。过来有一位大作家沈从文，“文革”时期被发配到故宫博物院里做做解说、搞搞卫生，小说不能写了，于是他就一头钻进了服装研讨里，后一不小心，又弄成了现代服饰的研讨专家……　

　

当然，我不是专家，只是复古。说过了上装的外套和衬衫，那么逆流而下，似乎也该说说裤子和鞋子了。虽说光阴越过三十年，但若要是提起几句有关裤子和鞋子的“关键词”来，譬如“小脚裤”“喇叭裤”“懂经鞋”“765皮鞋”等，想必大家的记忆都要重新回到上世纪那个难忘的六七十年代。　　

儿时的记忆总是特别的刚强，记得有一首顺口溜，大约是我学龄前盛行的吧，事先听了竟然至今隐约未忘。我置信生于六十年代以前的上海人都听过：“的笃板，敲起来……流氓阿飞揪出来，‘三包一尖’剪开来……”这一段文字非得用沪语念叨，加上竹板打起的节拍，才会琅琅上口。但何为“三包一尖”？如今的年老人早已听不懂了。所谓“三包”，就是指那时的“包头”（头发略长，向后梳得油光乌亮）、包屁股（紧身裤裹着臀部）、包裤脚（裤管很窄的那种），“一尖”，即“尖头皮鞋”也。　　

那时期，“风声”尤紧，凡身穿奇装异服，头发皮鞋锃亮的人，根本都要被视为“流氓阿飞”的。记得那时每遇“严打”时期，就称为“刮台风”，若有谁乱说乱动、不伦不类，很有能够就会被“台风刮出来”（拘留）。平常马路上，也时常有三五成群的“造反队员”或“反动小将”手拿剪刀在巡查，遇上男子烫发或女子略有长发者，他们走上前去不由分说，“咔嚓”就是一刀！至于一些小裤脚管，更是他们热衷查禁的对象。如有不顺眼者，一声“站住！”然后围上前来对你的服装停止反省，若觉察你的裤管属违禁的“小脚裤”，那么不客气，当场采取“反动举动”：用剪刀沿裤脚向上剪开直至大腿处，就像明天迎宾小姐的旗袍开叉普通。我曾在淮海路就亲见一例，一位男子裤脚被剪后非常狼狈，秋风瑟瑟，众目睽睽，她只能用一只天然革的皮包挡在大腿处，沿墙角仓皇回家。　

　

至于尖头皮鞋，如今曾经很普遍了，但那时却成了被扫之列。不只鞋头尖的不能穿，还扩而广之，就连鞋头小方型（俗称“小方头皮鞋”）的也照样遭到查禁。记妥当年曾有一对年老夫妇，由于未谙规矩而穿了一双“小方头皮鞋”，乘了公交电车去南京东路，到站时刚欲下车，恰逢站上有“反动小将”反省，吓得他们赶忙回到车后坐下。后果，每到一站，皆有“小将”们将头伸进车厢，把一切乘客的鞋子审视一下，这对夫妇由于坐在车尾而幸免一劫，但公交车一站站地直到静安寺，他们也没敢下车。　

　

不过，当年被视作“流氓阿飞”的，也真实有点“冤”，“反动”一旦泛化，一定打击了一大批。那时所谓的“流氓阿飞”，其实有些只不过是热衷于时兴装扮的青年，用如今的语境即可称“时髦潮人”而已。或许有点另类，但相对够不上“流氓”，至少也就是“阿飞”了。由于那时我们经常将比拟时兴的人称为“飞”，如装扮得美丽略过头一点，就可说“此人装扮得蛮‘飞’额。”在事先，“飞”可不是个好字眼，尤其落到女孩子的身上，那就完了。所以我读小学的时分，同窗的名字中叫“飞”的极少，即使有，经常遭到同窗的取笑或辱骂，好端端的孩子，被“阿飞、阿飞”地叫，不坏也坏了。　　

“懂经鞋”与“喇叭裤”

我们从一些老电影、老画报以及老广告中都能看到，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上海，局部地域纸醉金迷、莺歌燕舞，就服饰的时髦抢先度而言，则是事先国际任何城市都没法比的包括香港和台湾。　

　

以前香港人拍电影，若要表现时髦的都市题材，总要拿老上海说事。由于他们本人没故事，所以只能以上海为典范，步我们后尘。但是，后来又一段工夫我们的思想文明、言行穿着都蒙受了极大的禁锢，港台城市则青出于蓝了。所以，当开放之风刚刚吹入之时，上海人在服装上反而向港台学起来了。没方法，已经的“师父”只好乖乖地跟在“师傅”之后了。

　　

#p#分页标题#e#

有一段时期，尖头皮鞋小脚裤”被禁之后，“喇叭裤”尚未风行之前，有几种过渡的服饰似不可不说。其中最值得一提的应该是一双“松紧布鞋”，事先，它有个时兴而诡异的称法叫“懂经鞋”。

　　　　

所谓 “懂经”，曾是上海人的一句盛行语，即“领市面，拎得清”之意。而“懂经鞋”其实就是于普通的松紧布AI已经渗透到了生活中的方方面面。在智能交通领域，人工智能技术也正在发挥作用。鞋再加上几条“时髦元素”而已，其“元素”有三：第一必需是黑色平布面的松紧鞋（灯芯绒或其它颜色鞋面都不算）；第二，鞋面与鞋底的相接处要镶有一圈雪白的滚边；第三也是最最重要的，其鞋底必需是象牙白的塑料底。此三条“元素”缺一不成，千万不能无视，否则就只能是普通的松紧鞋，而不能算是“懂经鞋”了。记得我小时分也想学“懂经”，就让妈妈帮我做了一双。后果万事俱备，就差那副“象牙白的塑料鞋底”，兜遍半个上海城也买不着。盖因申城事先人人皆欲学“懂经”，所谓“城中好高髻，四方高一尺。”于是，“白色塑料底”一时成了市上的紧俏货了。母亲无法，只得给我配了一副咖啡色塑料底，为此我还老大的不悦。　

　

不过，真是“祸兮福所倚”。后来听说“懂经鞋”也被划入了“流氓阿飞”的指定用鞋而遭禁，而我的一双松紧鞋，恰恰就由于是咖啡色的塑料底，自然也就躲过一劫了。

　　

与“懂经鞋”同期盛行的，事先还有一种叫“大翻领”的“卫生衫”，即薄绒的、领子为拉链翻领的运动衫，多为蓝靛色。因其领口较大，袒开后外面若是再衬以一件“海军衫”（蓝白条的圆领汗衫），那就更是时髦透顶了！假如用如今的话说，我想大约“酷毙”两字是相对可以担当了。

　　

除了“懂经鞋”，其实还有一双鞋子，人们差不多曾经遗忘，那就是男士穿的“磨光猪皮模压底皮鞋”，由于售价极为昂贵，仅7.65元一双，故人们又简称为“765皮鞋”。我估量盛行“765”时，大约是刚刚踏进八十年代，那时普通的皮鞋都要卖到二三十元一双，所以“765皮鞋”甫一上市，即以其超实惠的价钱优势，迅速抢占了普罗市场。事先一批先生族、厂里的小青工等，都对765皮鞋情有独钟，简直人人“765”。只是这种皮鞋其价昂贵其寿也短，新穿半年还行，如是穿得稍旧一些，则鞋型走样，七撬八裂，穿着有点像“卓别林”，卖相颇为尴尬。　

　

随着八十年代的开端，上海人的服饰，就这样经过了一个时期的低靡盘整之后，终于又迎来了开放之初的“第一缕曙光”，那就是“喇叭裤”的闪亮退场。

上世纪八十年代《群众电影》杂志上的明星穿着

　　

“喇叭裤”最早能够来自港台，那时，我们看到香港电影中一些男士身穿米色西装或是白色“喇叭裤”，再是“飞机头”，戴一副茶色的“蛤蟆眼镜”，哇，几乎羡慕得一塌懵懂！难怪后来一经传入边疆，很快就大受喜爱。我想，在阅历了多年“小脚裤”的紧缩后，“喇叭裤”的呈现，无疑成了年老人压制心思的一次大释放。　

　

于是，上海人纷繁效仿起港台腔了。“喇叭裤”就和几年前的“小脚裤”一样，再次成了时兴青年的服饰标志。虽然，街上已不再有手舞剪刀的“反动小将”，但此时思想保守者并不在多数，譬如一些指导们对“喇叭裤”还是五体投地，尤其在校园里，相对是禁穿的。但是，禁令虽有，但规范难定，终究这裤管的尺寸为多少才算“喇叭裤”呢？香港人并没规则。仿佛几经讨论才最初敲定，凡裤管超出8寸以外，则可视为“喇叭裤”也。记得我们事先的校园，同窗们纷繁将裤脚管控制在7.5寸左右，也有多数胆小冒险的同窗，将裤管尺寸放到7.8或7.9之间，一是享用“应战极限”的乐趣，二者也是以此“试水”，看看教师的反响如何。

银幕上七十年代剧情电影里的上海人穿着（张瑜、郭凯敏《小街》）

银幕上七十年代的上海人穿着（潘虹、李志舆《苦恼人的笑》）

#p#分页标题#e#

压制太久的年老人都难免会有叛逆的极端心思。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事先弄堂里一位时兴青年，平常就有点“吊儿郎当”，高中毕业赋闲在家，从此除了爹娘外再也不受任何人的约束，一天他新穿了一条米黄色的超大“喇叭裤”裤管尺寸一尺二，招摇过市非常自得！走起路来只见那显眼的宽裤脚，自膝盖处向下忽然缩小，活像一把大扫帚，在弄堂里扫来扫去……如今看来很诙谐，但在事先，你还不得不供认那就叫做“时髦”啊！